二四、前秦：我统一北方了！

一

一个政权的外部表现建立在国内发展的基础上。随着前秦国内情况的好转、实力的增长，苻坚开始迈出统一天下的步伐。

天下大乱之时，豪杰枭雄能拉起数千人马便能纵横州县，因为大家的力量都是半斤八两，都在低水平上徘徊，谁都吞并不了谁。可一旦遇到统治坚固、兵强马壮的政权，这些纵横州县的草头班子不是四散解体就是缴械投降。前秦衰落的时候，割据各地的小政权不少。王猛大治秦国，小的割据政权自忖混不下去了，纷纷主动投降。匈奴刘氏部、乌桓独孤部、鲜卑拓跋部等就先后降服前秦。367年，西部羌族叛乱，前凉君主张天锡想浑水摸鱼，出兵扩大地盘，结果遇到王猛亲自率兵平叛。王猛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读的书就是兵书，行走各地也常常设想如果自己是指挥官该在本地如何布阵攻守，所以王猛不仅是治国的丞相，更是文武全才、智勇双全的主帅。张天锡偷鸡不成蚀把米，和叛乱的羌族一起被王猛杀得大败。王猛斩首前凉官兵一万七千级，张天锡缩回河西走廊，奉表向前秦称臣。前秦的外部形势大为好转。

话说苻坚的皇位是从堂兄苻生手里夺来的。苻坚为人宽厚，这在生活交友上是好品格，但在政治上不一定是好事。苻生被杀后，他的弟弟晋公苻柳、赵公苻双、魏公苻廋、燕公苻武四人分别镇守地方。他们四人镇守的都是要冲，直接掌握着军队，威胁苻坚的统治。王猛力劝苻坚除去苻柳等人。苻坚念及堂兄弟之间的骨肉之情，没有采纳。

王猛在西北与张天锡作战的时候，苻柳在重镇蒲坂（今山西永济）起兵反叛，苻双、苻廋、苻武三人同时宣布叛乱。四位公爵同时起兵，气势很大，乱军扬言要一举攻下长安，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。第二年（368年）春，王猛从容率军前来讨伐。苻柳以割让要地陕城（今河南陕县，地处三门峡，扼守关中东门）给前燕为筹码，向前燕借兵。当时前燕由慕容评掌权。慕容评才能平庸，主动放弃了这么一个借前秦内讧获利的良机：“我等智略，非太宰（指慕容恪）之比，能闭关保境足矣，平秦不是我等之事。”苻廋则写信向慕容垂和皇甫真等明白人求救，说苻坚、王猛都是人中俊杰，前燕君臣不早日取之，只怕日后追悔莫及。慕容垂知道苻廋所言极是，可惜他在前燕自身难保，哪里还能左右出兵大事？

苻柳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迎战了。苻柳主动迎战，王猛高挂免战牌。他以为王猛怯战，对王猛掉以轻心，留下儿子守城，自己亲率精锐偷袭长安。王猛侦知了情报，暗中派邓羌设伏，将苻柳精锐杀得丢盔弃甲，只剩数百骑逃回蒲坂。苻柳主力损失殆尽，无力坚守蒲坂。城破后，苻柳被杀。其他三位公爵被各个击破，陆续被杀。苻廋被俘后，苻坚亲自审问他为什么造反。苻廋实事求是地说：“我的弟兄都谋逆造反了，臣怕受连累而死，所以索性一起造反。”苻坚赐他自尽，没有株连其他人，连苻廋的儿子也被赦免了。苻坚的宽厚就体现在这些地方。

四公爵叛乱被平定后，前秦内外肃清。苻坚、王猛开始四出攻伐敌国。而头号敌人就是东方的前燕了。

前燕的基础比前秦要好得多，经过20多年的发展后却远远落在了前秦的后面。这里面除了苻坚和王猛治国有方的原因外，另一大原因是前燕的内讧。慕容家族的第二代慕容皝、慕容翰内讧过，第三代内讧得更过分，导致一代枭雄慕容垂被排挤到了前秦。而掌权的慕容评等人才能平庸，国内民族和经济矛盾重重，人心不稳，士气涣散。前秦正想着如何吞并前燕，南方的桓温又开始北伐了。这给前秦创造了机会。

369年，桓温北伐的主要目标是前燕，进展非常顺利，七月就攻至枋头。燕都邺城震动。前燕皇帝慕容暐求救于前秦，答应割虎牢关（今河南荥阳氾水镇）以西领土给前秦。前秦的多数大臣目光短浅，反对救援前燕，对前燕败于桓温有幸灾乐祸的感觉。王猛则认为前秦和前燕唇亡齿寒，如果坐视桓温消灭前燕，则前秦大事不妙。他向苻坚建议先出兵与前燕击退晋军，然后乘前燕战后虚弱、缺乏防备再吞并它。苻坚采纳王猛的意见，出兵联合前燕与东晋北伐军作战。九月，燕秦联军大败晋兵，桓温败归南方。战后，前燕毁约，不愿割地给前秦。王猛要的就是一个借口，前燕此举引来了前秦的大举讨伐。虎牢关以西的土地，前燕不是不愿意给嘛，王猛带上3万兵马亲自来拿了。370年正月，秦军包围秦燕交界处的重镇洛阳。洛阳燕军斗志全无，开城门投降。

370年夏，王猛统帅杨安等将领，率战士6万大举伐燕。前燕慕容评率兵30万迎战。面对着五倍于己的强敌，王猛采取四处出击的战略，掌握主动权。他自己一举攻下太行山口的要塞壶关。杨安北上进攻晋阳。晋阳重兵把守，杨安连攻两月没有攻克。王猛即率军驰援。他见晋阳城墙高大坚固，改变策略，督促士卒连夜挖通地道，输送壮士数百人潜入城中。约定时间，城内伏兵鼓噪而出，杀尽守门兵丁，打开城门迎大部队入城。偷袭成功，秦军迅速占领晋阳，俘虏前燕王公和官兵无数，动摇了前燕原本就不顽强的抵抗决心。慕容评的主力，裹足不前。王猛不给慕容评喘息的机会，率得胜之师迅速南下，逼慕容评进行主力决战。慕容评判断秦军孤军深入，不能持久，想拖垮秦军。谁知王猛一心要速战速决，挑选5000精锐骑兵偷袭燕军辎重，放火烧个精光。这把火瓦解了燕军的士气，连坐守邺城的慕容暐都看不下去了，派人严责慕容评。慕容评平日巧取豪夺、贪赃枉法，聚敛了大量财富。慕容暐严令他将财富散发给士兵，鼓舞士气，然后迫令他出战。外有圣旨逼战，内无隔夜粮草，慕容评想不决战都不成，结果仓促决战的结果是燕军大败。慕容评只带少数亲随逃回邺城。王猛长驱东进，包围了邺城。

当年十一月，苻坚以投降的慕容垂为前锋，亲率10万精兵与王猛会师，准备对邺城发动最后攻势。慕容暐、慕容评弃城逃走，大臣开门投降。秦兵占领邺城后，追上慕容暐将其俘获。慕容评逃到高句丽，被高句丽捆绑起来送给前秦。至此，前燕灭亡。

灭亡前燕后，前秦用兵西方。当初大败张天锡时，前秦俘虏了前凉官兵5000人。如今，王猛将这些俘虏全部放回凉州，并捎给张天锡一封亲笔信。在信中，王猛分析了天下形势，前秦已经基本统一北方，铁骑数以十万计，而前凉割据河西一隅，早已元气大伤。王猛为张天锡的利益考虑，劝他纳土归降。张天锡本是小国之君，就怕遇到独步天下的大国，如今偏偏就遇到了蓬勃兴旺的前秦。他寝食不宁，翻来覆去了几天，觉得王猛的意见还是最现实的方法。于是，张天锡向前秦投降，前凉灭亡。前秦和平获得了河西之地。在此基础上，382年苻坚又命将军吕光率军经营西域。吕光攻破焉耆、龟兹等三十六国，俘获大量珍宝和马匹，自东汉以后再次将中原王朝的统治衍生到西域。

在西南方向，前秦也有“意外的收获”。在西部，前秦和东晋原本没有直接对峙，中间隔着一个杨氏仇池政权。仇池杨氏原也是氐族的一个分支，早在蜀汉和曹魏争斗时期就游离在蜀魏之间，西晋末期占据现在甘肃南部和四川北部一隅，割地为王。其国甚小，不包括在十六国之内。前秦强盛后，于371年灭仇池。屏障一去，东晋的梁、益二州就直接与前秦对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