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菜根谭》真正广泛引起人们兴趣的,应该说首先是在与我国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——日本。
《菜根谭》问世后,在明代就漂洋过海,流传到了日本。据日本学者中村樟八、石川力山的《菜根谭考述》一文,日本现存明代万历年间刻本《遵生八笺》后附有《菜根谭》,同时,还有明刻单行本保存,比如尊经阁文库就收藏有明版的《菜根谭前集》、《菜根谭后集》二册,在这种版本中,没有于孔兼的题词。内阁文库还收藏钤有享和癸亥三年(1803)印章的一个抄本,书前冠有于孔兼题词,封面和卷末有“昌平版学问所”的黑印章,卷首则有“浅草文库”的印章,这种钞本在于孔兼题词的字体、每页的行数、每行的字数、落款等方面,都跟收入《遵生八笺》的《菜根谭》完全相同,然根据里面的空缺之处推究,又不抄于《遵生八笺》,可知又是抄于另一个本子。文政五年(1822)五月加贺藩的儒生林瑜(1781~1835)刊印了日本最早的《菜根谭》刻本,他在《重刻〈菜根谭〉序》中详述了刊行《菜根谭》的原因,他说,最近在江户游学时得到洪氏所著的《菜根谭》一书,读后深感此书识见卓越,与普通儒者的见解不同,虽然仅是分前后二集的小册子,但也要“对此书亲自校勘,把以往对此书的评语抄录下来,置于书前,授诸门人,将其付梓刊刻,公之于同志,省其抄写之劳”。文政八年,江户的层山堂西村宗七又翻刻了此书。元治元年、明治初年、大正十四年,不断地在各地翻刻,进一步同日本各阶层的读者见面。据《菜根谭考述》一文列举的日本刻本还有:近藤元粹评点的《菜根谭》(明治三十一年,井上文鸿堂),山田孝道的《菜根谭讲义》(明治四十一年,光融馆),东敬治标注的《标注菜根谭》(明治四十二年,松山堂),文保天随的《菜根谭详解讲义》(明治四十三年,金刺芳流堂),日下宽的《袖珍菜根谭讲义》(明治四十三年,大修堂),山口察常译注《菜根谭》(昭和九年,岩波文库),五岛庆太颜的《袖珍菜根谭》(昭和十五年,实业之日本社),鱼返善雄译《菜根谭》(昭和三十年,角川文库),神保侃、吉田丰《菜根谭》(昭和四十年,德间书店),今井宇三郎《菜根谭》(昭和四十二年,明德出版社,中国古典新书),今井宇三郎译注《菜根谭》(昭和五十年,岩波文库)等,可见《菜根谭》在日本是一本颇受人们欢迎的书籍。最近,日本又出现了《菜根谭》热,日本企业家普遍认为,这本书在企业管理、用人制度、业务推销、开拓市场、企业家自身修养等方面,都是一本极为珍贵的好教材,书中条条格言都往往为企业家反复研读,学好《菜根谭》,终生享用不尽。李荣标先生在《〈菜根谭〉在日本》一文中称,他仅仅在日本东京神田书店街就看到了三种不同版本的《菜根谭》,“一种是精装本,一种是简装本,另一种是岩波文库本”,他深有感慨地说:“在日元升值、经济不景气、书籍大量滞销的日本,一部书同时用几种版本发行,乃是一种引人注目的现象,这说明日本社会对《菜根谭》的重视和需要。”
四
《菜根谭》一书在中国的流传,却似乎经历了一个颇为曲折的过程,虽然我们现在还能看到一些较早的版本,如明刊本、清乾隆三十三年(1768)常州天宁寺校刊本等,然而流传面大概不广,乾隆五十九年(1794)二月二日遂初堂主人重刻此书的识语颇引人深思,曰:
余过古刹,于残经败纸中,拾得《菜根谭》一录。翻视之,虽属禅宗,然于身心性命之学实有隐隐相发明者。亟携而归,重加校准,缮写成帙。旧有序文不雅驯,且于是书无关涉语,故芟之,著是书者为洪应明,究不知其为何许人也。
此书当时竟被弃入残经败纸之中,联系乾隆三十三年三山病夫通理在常州天宁寺校刊本序言中所说的“夫洪应明者,不知为何许人”等话来看,《菜根谭》在当时既不被人所重视,那么洪应明究竟是什么人,就更不会为当时的人所知道了。
虽然如此,清代道光、同治、光绪年间,还是有人对《菜根谭》发生兴趣,且有人翻刻此书,这些版本现在仍能看到。
至于到了民国年间《菜根谭》的一度广泛引人注目,说来有趣得很,还是受了海外遗书传回中国的浪潮的影响。一九一五年,浙江奉化(今浙江省奉化市)人孙锵奉命出使日本,在京都的书店买到了文政刻本《菜根谭》和阳明学派书籍十二种回国,他翻阅了《菜根谭》后,认为此书对那些急功近利者可作清凉散,对那些萎靡不振者可当益智膏,又误认为此书中国已经佚失,于是将此书校订出版,并加序曰:
《菜根谭》者。一名《处世修养篇》,余以今年一月东游日本,购之京都书肆者也。书为日本人竹子恭所释,……前清末年,凡有志荣途者,无不藉东游为捷径,甚至政府亦标以品题,然其所查考者,大都师范、法政、工艺、制造诸新法是已。余之东游,仅十日耳,既不能多所考查,多所购买,于阳明学派书十二种外,又得此篇。盖虽仅仅数十纸,不足以见学术之本原,然急功近名者服之,可当清凉散,萎靡不振者服之,可当益智膏,以此馈饷国人,似亦不无小补也。……
书后还附有浙江海宁(今浙江省海宁市)人马汤楹所写的跋文,跋文中也认为《菜根谭》一书中土早已亡佚。
过了五年,一九二〇年孙锵又得到了另一种本子即国内保存的本子,发现与其从日本携回的本子殊多不同之处,又作了翻刻,并作《菜根谭后序》云:
乙卯之春,归自日本,购有《菜根谭》一书,……刷印多次。而大儿海环,亦因友人索观者众,在成都依式仿印,不胫而走,几遍全国。此前世鲜见本,故海宁马绪卿先生亦以为书亡不知若干年也。其后吾浙人寓成都者陈君西庚书来,谓其与架上藏本,颇有异同。余固悟中国自有刊本,并未亡失,特当求之不广耳。既而购得常州天宁寺刊本,不分前后集,而有修省、应酬、评议、闲适、概论等名目,始知日本所谓《处世修养篇》者,殆得各类而泛言之耳。……后又购得金陵刻经处本,则分类与天宁寺本无异,……
孙锵翻刻的两个不同系统的《菜根谭》版本,在国内引起了人们广泛的注意,以后各地也多有翻印。
国内现存《菜根谭》版本甚多,比如:明代刊本,清乾隆三十三年(1768)常州天宁寺刊本、道光六年(1826)重刻本,道光十五年(1835)北京琉璃厂魁元斋刊本,同治四年(1865)中道堂刻印木,光绪元年(1875)扬州藏经禅院刻本,光绪二年(1876)扬州藏经禅院重刻本,光绪五年(1879)春田氏重印本,光绪十三年(1887)扬州藏经禅院重刻本,宣统三年(1911)刻本,民国四年(1915)孙锵铅印本,民国九年(1920)新学会社印本、民国九年孙锵印本,民国十一年(1922)福建汀州医院傅连璋石印本,民国十六年(1927)上海青年协会排印本,民国十七年(1928)秦光弟石印本,民国十八年(1929)排印本,民国二十年(1931)武进陶氏《喜咏轩丛书戊编》所收《还初道人著书二种》本,民国二十一年(1932)《周氏师古堂所编书》本,民国二十六年(1937)上海世界图书局《佛学丛刊》铅印本,民国三十年(1941)铅印本,民国三十二年(1943)铅印本,民国三十七年(1948)铅印本,年份不明的海门印刷局排印本、明善书局石印本、上海铅印本等。从上述版本情况可以看出:自一九一五年孙锵之书刊行后,各种印本显著增加。
五